革命斗争的规律总是弱的战胜强的〔1〕

（一九七四年三月十四日）

毛泽东主席讲“星星之火，可以燎原”。这个革命斗争的规律是不变的，总是弱的战胜强的。从远的说，在井冈山的时候，国民党蒋介石有一二百万军队，我们几千人，我们很弱。拿近的说，越南人民碰到的敌人很强大，美国派去了五十多万军队，还有美国扶植起来的傀儡，越南南方的伪军成百万。可以说除了原子弹外，美国把现代化的武器都用上了。越南自己的坦克很少，开始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东西，根本没有飞机，大炮也很少，武器是绝对的劣势，军队的人数也不如敌人多，最后还是打败了敌人。美国被迫提出停战，最后不得不撤走。这是弱的战胜强的最近的一个例子。革命斗争的规律总是弱的战胜强的。所以，最有希望的是革命人民。只要我们采取正确的路线、方针和政策，藐视敌人，坚持斗争，时间可能有的地方长一些，有的地方短一些，最后胜利总是属于革命方面的。

革命斗争能不能胜利，决定于这么几个条件：

第一，有没有一个革命的党。在我们国家就是有没有一个马列主义的党。马列主义的普遍真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。但马列主义能不能胜利，在于我们能否把马列主义同中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，根据中国的具体条件，制定我们的战略，规定我们的策略。在军事上根据我们自己的条件来决定怎样进行军事斗争、武装斗争。列宁把马克思主义运用到俄国，跟我们把马列主义运用到中国不同。俄国是十月革命，首先夺取城市，是城市武装起义。毛泽东主席把马列主义运用到中国是农村包围城市。如果我们采取列宁在俄国的方式，我们的革命战争不可能胜利。

第二，就是这个革命斗争一定要逐步形成一个有战斗力的解放军。形成的过程有长有短。但是，这样的军队一定要在战斗中才能形成。开始总是不大会打仗。但打仗是学得会的。只要真正地同人民结合起来，进行人民战争，就可以不断从作战中提高战斗力。开始不可能大量消灭敌人。开始消灭敌人无非是几个人的一个小组，慢慢学会消灭敌人一个班。总之，根据我们的经验，部队逐渐形成战斗力，就要学会打歼灭战。你看到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，是很大的山。解放前我们全国有很多革命根据地，也有的山没有那么大，比那个小得多，也有没有山的，如湖北地区。但任何一个革命根据地的形成，都要经过几次敌人的“围剿”和我们的反“围剿”，经过反复的斗争，才能形成起来。比如说我们在江西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，后来发展成赣南根据地。在江西南部，毛泽东主席领导的赣南革命根据地经过敌人的三次大“围剿”。我们的军队当时只有三万人左右。对付我们三万人，敌人第一次用了十万军队，我们打破了这次“围剿”，消灭了一万多敌人。接着，敌人搞第二次“围剿”，用了二十万军队，我们的军队还是三万人左右。我们选择了敌人的一二路，把它消灭了，打破了这次“围剿”。紧接着，敌人搞第三次“围剿”，用了三十万军队，也被我们打破了。这样，经过反复的斗争，我们在赣南的大块革命根据地才巩固起来。以后，我们党内出现了机会主义，背离了毛泽东主席的领导，赣南革命根据地才失败了。因此，不管井冈山还是赣南革命根据地，都要同敌人搞几个回合，才能把革命根据地形成和巩固起来。也就是在“围剿”和反“围剿”的斗争中，形成和巩固革命根据地的过程中，我们的军队壮大了起来，战斗力提高了。毛泽东主席领导打破这三次“围剿”之后，我们的革命根据地发展了，军队发展到八万人。

抗日战争的时候，我们红军改编的革命军队只有数万人，散布在华北两亿多人口的地区。面对的日本军队和伪军开始是几十万人，后来到上百万人。同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一样，我们也搞抗日根据地。抗日根据地有山地，有平原，我们的人也很少。比如，河北南部有四百万人口，我们只派一个连去，一百多人。这个连去了，和当地人民结合起来。在八年的斗争中，日本侵略军常来围攻。我们就在围攻和反围攻的斗争中，壮大了自己。经过八年抗战，我们的军队发展到一百二十多万。我们总是搞歼灭战，先搞小股敌人，先打敌人的薄弱点，那时候日本搞了很多伪军。消灭敌人一百人，就可以得到几十条枪，来武装我们。我们过去打蒋介石，打日本，打伪军，都是把敌人当作我们的运输队。

日本投降以后，我们又同蒋介石打了三年。我们运用毛泽东主席打歼灭战的原则，消灭了蒋介石差不多八百万军队。我们就是在消灭敌人中来扩大自己，武装自己，用敌人的枪、炮、弹药甚至于敌人的兵来补充我们自己。最后，我们有些连队，百分之七八十的兵是俘虏兵。总的就是要打歼灭战。

培养军事干部，学校训练是一个方法，但不是主要的方法。军事干部要在战场上去学。我们的经验是，农民很容易学会打仗，在实践中、在战斗中发挥他们的才能。我们有很多将军开始时是农民，加入军队的时候，还不认识字，在军队里面学文化，打几仗就会打了。我们不少人打上三年仗就当了师长，指挥万把人。我们现在的指挥官绝大多数都是这样出来的。军队发展起来，干部也在这当中解决了。

第三，紧密联系群众。这是最紧要的一点。首先要有正确的政策。毛泽东主席领导革命开始的时候，就是搞土地革命。恐怕土地问题是一个根本的问题。土地问题同民族问题是不可分割的。比如说，我们同日本作战，民族解放问题是第一个问题。但是，如果不适当满足农民的要求，这个仗打不起来，根据地建立不起来。群众为什么打仗呢？群众只有认识到这个斗争符合自己的利益，才会坚决起来战斗。在井冈山时期，就是打土豪、分田地，解决了农民提出来的这方面的要求，农民的积极性就起来了，出兵出粮，同军队一块战斗，男女老幼都动员起来。根据地有农民组织、妇女组织，儿童也组织了起来放哨。

主要这么三条：一个真正革命的党；逐步形成一个革命的有战斗力的军队；这个党、这个军队同人民，特别是同农民是一家。开始总是游击战争，形成游击区，由游击区发展到半巩固的革命根据地。经过这样反复的斗争，根据地就一块一块地慢慢形成起来了，开始由几万群众的地方形成小根据地，然后一块一块地连起来。

斗争要经过反复，经过敌人“围剿”和我们的反“围剿”，要取得反“围剿”的胜利，要实行人民战争，要把群众真正动员起来。一定要有一个骨干，比如说一千人有战斗力的军队，两个营，逐步发展到一个团。因为敌人“围剿”总是分很多路来，如果打它最弱的一路，把它消灭，或使敌人受到重大伤亡，那末，敌人的“围剿”就容易打破了。

打仗总有伤亡，有战斗力的军队，往往是伤亡重的。我们的经验，有战斗力的一个连，一百个人中牺牲了九十个人，剩下十个人，补充起来，这个连战斗力还是一样好。当然，如果只有伤亡，不能消灭敌人，就不可能出战斗力。只要消灭了敌人，取得了战斗的胜利，虽然伤亡多一点，但更加有战斗力，这样的连、营出干部。

革命根据地有很多好处，也可培养我们治理国家的干部。根据地要管政治，要管经济，要把生产搞好，要使粮食多打一点，要解决物资供应，总要有一套政策来发展经济吧，所以，这就有各项政策了，甚至于贸易政策、商业政策。根据地还要有医疗卫生、文化教育，麻雀虽小，肝胆俱全。全国解放以后，帝国主义都说我们没有办法管理这么大一个中国，说我们共产党打仗可以，治理国家不行。为什么我们管起来了？就是根据我们搞了二十年根据地的经验。讲自力更生，是很有好处的，根据地就非自力更生不行。

斗争是会有挫折的，甚至于会有失败。我们就经过不少挫折。我们最大的挫折就是一九三四年我们党内出现机会主义，不让毛泽东主席领导，结果我们三十万军队缩小成几万，根据地损失了百分之九十。在蒋介石统治区，我们党差不多百分之百损失了。比这个小的挫折各个地区都有。问题是要善于总结经验。经验是两个方面的，第一是胜利的经验；第二是失败的经验，或者说是挫折的经验。革命党这两方面的经验很重要，只依靠一方面的经验靠不住。只要不断地总结经验，前进的步伐就会更快一些，更好一些。

注 释

〔1〕这是邓小平于一九七三年恢复国务院副总理职务以后，会见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代表团团长契特波时谈话的一部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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